點點散文選
一方水塘‧動與靜 monica
空間,靜止,在水塘;時間,分秒流逝,也在水塘。既動且靜,在水一方。
成群悠游自在的美艷鯉魚,輕巧攪亂寧靜的水面,但沉潛而悠閒,多半隨興來來去去,少有話語。除非,哪個人費心思挑起糧食競爭的遊戲,魚兒為那一口口美食,當然也就暫且忘卻優雅為何物。
躁動的綠頭鴨和同伴們,則始終沒安靜過,這兒走走,那兒晃晃,偶爾獨舞,偶爾來上雙人共舞,或者乾脆攜手獻上團康,輕盈的身姿轉過一圈又一圈,彷如名伶身段,興起還玩起覓食水上芭蕾,最教人驚喜。突然一個警覺,屁股翹得半天高,模樣煞是可愛。當下,整個水塘彷彿都是牠們凌波起舞的水榭歌樓。很甜美,也很讓人迷戀的畫面。
於此同時,嘎嘎嘎~~地叫是免不了的。嘎嘎嘎~既是呼喚,也是宣告,於這方水塘裡的安居幸福。總有大大小小的孩子,由遠或近來餵養牠們,不於匱乏的安定生活,讓行止躁動的鴨兒心靈富足安定,舉手投足像個養尊處優的年輕貴婦,走起路來自信昂然,略顯嬌氣,但並不惹人厭。反而讓人深深感受那份安逸的甜蜜。
只是啊,多情的孩子們,長期以往的呵護寵愛,竟也養成牠們嘴刁的習性。
起初以為,終究是鴨子,吃食不講究的吧。仔細注意才發現,這群鴨子可不像那些魚群,什麼都不挑地吃,較之於鮮少選擇吃食的魚群,牠們似乎多了點堅持,多點靜。
而水塘邊玩打水漂兒的孩子,怕是這方水塘裡最好動的因子。個把鐘頭裡,幾乎都是浮躁不安的。生澀的手玩著打水漂兒,活潑的嘴也說個不停,一會兒歡呼,雀躍自己大有進步,一會兒窮嚷嚷,怎麼會這樣。同時,不忘丟點飼料、零食餵餵水裡的魚、鴨,然後品頭論足一番。
這孩子的身影未曾安定,始終忙碌,有如滾動的球,滑溜。但細看,其實他是這一方水塘裡最安靜的。一顆心,全然專注在自己的遊戲裡,不受風吹草動的驚擾,完全投入於水塘的世界,沒有雜念,沒有任何與遊戲無關的心思。
雨後的緬梔花 monica
濛濛細雨裡,走一小段路。發現,雨後的花樹,亭亭玉立,經過一夜洗滌,模樣乾淨許多,容或有那麼點梨花帶淚的楚楚可憐,卻也因此清麗了些。
只是,當令的緬梔花啊,竟是沒有這樣好的際遇。樹上依舊開著一簇簇美麗而清新的花朵,樹底下的小小荒涼可也不遑多讓。宛如細雪,稀稀疏疏,零零落落,未經安排的鋪灑,母樹的周圍,和樹與樹中間的水泥小徑。
或仰首,或含笑,或彎身,或斜睨,或捲曲,或舒張,或羞怯,或昂揚,或精神奕奕,或老態頹朽,或含苞,或怒放,或群聚,或孤伶伶,或漂零水漥,或寄居他鄉,或者就是直接趴倒地面上,告別的姿態萬千,有種冷冷的美。
地上的落花,清一色的五片花瓣,不管底是白還是粉紅。有些花瓣,看得出來剛離枝不久,還新鮮著;有些花瓣已經開始順著邊緣老去,或點或線彷如咖啡漬的滲染。奇妙的是,那中心芒果熟透般的金黃,依然美得讓人心動。那花瓣,是沒有含笑花來的溫潤飽滿,也少了點油桐的嬌嫩,或說是,它的質感正巧介於兩者之間吧。總之,摸起來是舒舒服服的,聞著,隱隱透出一股淡淡的香。
緬梔花的枝幹,嚴格說來一點柔媚的氣息都沒有。幾個月前,葉片落得乾淨,全身裸露,只見蒼勁,只見斑駁的歲月紋身,只見過路人的視而不見。那樣的身影,實在很難吸引人,如果不是我們知道,它只是在為日後的花開做準備,或許我們也會忘記等待。
美好的事物,總是需要時間醞釀。美好的本質,縱使在雨後,依然清晰可見。美好的相遇,是生活裡的糖,生活裡的鹽。